舞獅獅 作品

第八章 天下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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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一場大戰正在進行,三名全身血氣蒸騰的壯漢在全力圍攻一白衣青年。“後土·堅禦!”話音未落青年身後雌雄難辨的人形虛影便雙掌相搭形成三角,淡黃色的三角光盾隨之將二者包裹起來。“胖子能不能搭把手啊!”光盾中的青年正是孫泓,他與趙引幾人同行已有月餘,稱呼上也不再客氣。“說好輪流應付的嘛,三個第二境而已,子溟勉之。”趙引箕坐在不遠處,語氣不慌不忙宛如是來郊遊。孫泓聽了這話隻想爆粗口。後土為中央之神,土行本身又厚重綿長所以常常被當作“五祀”首選用以奠基,但缺點也很明顯——毫無進攻能力。三個圍攻之人雙眼儘被血色充斥,絲毫不管旁邊還有人虎視眈眈,拚了命地攻擊光罩。眼看胖子要作壁上觀到底,青年翻了翻白眼不再藏拙,旁觀之人隻見一泓白光如驚鴻般從背後閃出便同時聽得“含鋒”出鞘時的劍鳴與三人手腕落地之聲。三人氣血一泄手腕上汩汩冒出的血就怎也止不住,眼中血色褪去後就隻剩下倒地哀嚎了。“啪啪啪。”遠處傳來鼓掌聲。“子溟好劍術,山川之力凝注於劍,舉重若輕啊,”趙引走上前來,“留這幾人性命做甚。”孫泓言露厭惡之色:“說的也是。”言語間一跺腳,三人身下的土地伸出尖錐將其心臟穿透。這夥人所修乃人祭之術,前商便以此立國。幾人最初為盜之時估計也是如他們在大別山所遇群盜一般聚眾求生罷了,但如今隻見其三人,來往旅人估計也有不少慘遭屠戮。原來孫泓等人經曆大半個月已是到達鄭國疆域,再往北翻過太室山不遠就是洛邑,而這座位於中原腹地的“群盜之國”也真是不負“盛名”,幾人剛到這三個“特產”就過來迎接。來的路上也遇到過數波盜寇,孫泓也不想濫殺這些可憐人,加之嫌煩便與趙引約定輪流出手,冇想到鄭國這撥人竟有修為在身又恰好輪到自己。趙引一邊讓部下將屍體隨意掩埋——擺路中間也有點不太妥當,一邊看著孫泓嘴發出“嘖嘖”的讚歎聲。事實上,禮道修行五行未成循環時戰力大不如霸道,直到第七境攻伐手段纔會有大幅提升,這三人所修的前商人祭之術也是以殺伐著稱,一般禮道三境在此怕是落不得好。其實胖子心中可比他表現出來的震撼得多,要知道天賦並非決定修行境界的唯一因子,國勢、家族勢力這些決定祭祀規模和“勢”的要素甚至更為重要。孫家一夥齊國的破落戶能培養出這等年輕人?可見其天賦在其中的占比何等驚人,這等天賦在晉國也是屈指可數。“不知信使到何處了,需速令主君知曉此事。”從某種意義上講胖子想得冇錯,畢竟有個創道人兄長也算“天賦”。可笑的是孫泓第一次使用這本“兵道聖典”心的震撼不比胖子少多少,兄長給予的兵法原本竟然可以令所有者直接發揮兵道的全部境界!當然孫武也說過兵道之力還得看自身修為,兵道共五境分別為“掌氣”、“軍形”、“兵勢”、“司命”、“知天”,孫泓以禮道第三境修為理論上可以掌“兵勢”之力逆伐第六境——前提是他得有一隻如臂指使的萬人大軍。但兵道第一境“掌氣”旨在提升將領掌控力,是故“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此治氣者也”,這在將領的個體上也有極顯著的體現,依憑這“兵家聖典”孫泓才能如趙引所說“舉重若輕”。經過此戰孫泓也感受到了兵道恐怖的威力,與其說是開創新道還不如說是將原本各道的境界上限拔高數個層次!他都不敢想象以後的戰爭規模。果然孫武纔是真樂子人,直接給全天下拱火。……孫泓一行人又踏上了前往新鄭的道路,之所以又繞了點遠路是因為趙引言及趙秧——就是如今的趙氏家主——有事交代他去做。“其實入周勤王之事是鄭公提出來的,他前年出聘晉國時提出希望由晉國牽頭此事。”“想來也是可笑,自己想勤王卻不敢,最後還得看晉國臉色行事,”孫泓感歎道,“曾今的中原一霸啊。”“但它還是放不下自己曾今中原霸主的地位,”趙引想形容鄭公的行為卻想不到合適的詞,“這算什,硬蹭一蹭?”兩人談話間周邊路過的商賈旅人已經越來越多。“越接近新鄭商旅就愈發繁盛。“前方有一書社,不如稍作休息。”“書社”、“”都是相同概念,二十五戶為一社。孫泓聞言點了點頭,老牛走了這久也有些吃不消。前方大概二三社的樣子,已經有不少商旅在此歇腳,孫泓隱隱感覺到這些人均有修為傍身。也是,就鄭國這“特產”敢上路的都是狠人。安置馬匹自有趙引手下前去,招待路人的皆為農婦,男子都在旁邊的農田耕作,家中老人在一旁看著孩童奔走嬉戲,一片怡然自樂之景。“多虧了子產啊。”趙引接過手下遞來的水,聞言也不禁傾佩道:“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子產無愧當國之位。”鄭國官製六卿治國,當國、為政、司馬、司空、司徒、少正中以當國為首,其餘次第。鄭國在子產就任當國之前叛亂不止,民間時有饑荒。而子產為相一年便“豎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梨畔”,為相兩年“市不豫(xu,欺騙)賈”,為相三年“門不夜關,道不拾遺”,五年後“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但是子產最初的改革卻是罵聲一片,二十二年前他為了增加國家財政收入而“作丘賦”,即以十六井為一個單位來征收軍賦,自然有大批農人不願意。“這些野人當初咒罵子產父親不得好死,罵他是蠍子尾巴,六年前子產去世時卻悲之如亡親戚,如今也還享受著他帶來的福澤,真不知該如何評價啊。”孫泓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們晉人不還說他的舉措是‘國將亡,必多製’嗎?”胖子尷尬地撓了撓頭,冇想到這小子遠居吳地也聽過這事。那是“作丘賦”兩年後子產又“鑄刑書”,類似羅馬把習慣法改為成文法,極大損害了貴族利益,當時多國貴族反對。“那是個體行為,切勿上升至群體。”“話說鄭國應是當今法家最為勢大之地吧。”齊桓公後並非再無其他創道之舉,鄭國最為繁榮的商家、法家都是了不起的嚐試,但到現在為止前者隻能修行至前三境,後者可至中三境,二者後續道路都尚未開拓至第九極境,還遠遠稱不上“道”。趙引點了點頭:“子產去世前叮囑子太叔唯有德者能以寬服民,其次莫如猛。結果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寬,最終萑(huan)苻群盜成勢。剿滅時雙方死傷慘重,太叔這才後悔莫及,導致現今法家在鄭國極為興盛。”“爾等霸國之人自是推崇治民以猛,若太叔真寬而待民群寇何來?”孫泓嘲諷道,他指了指招待旅客的婦人,“喜殺戮乎?“我看你們這些世家從法的反對者變成支援者也隻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時候脫離禮的束縛吧。”這番話可謂是毫不留情了,誰讓孫泓自小打交道的大多是姑蘇山下的農夫農婦呢?趙引有些惱怒,一針見血見的是他們趙氏的血,顯然血的顏色並不好看。他反擊道:“與你這黃口小兒說穿了又如何?天下就這大,能打擊禮道我霸道自然勢大,到時第十境未嚐不能窺伺。“怎,你這禮道修行者急了?”“哈哈哈哈哈……”孫泓突然捂著肚子狂笑,周圍一群人看了過來。“黃毛僮子,你笑什!”“我笑你見識淺薄鼠目寸光,再複觀囊瓦子西,若堂堂霸國全都是如爾等這般狹隘之人那這天下該何等可笑!“爾不聞天下已有四道乎!“再觀所處之地,僅鄭一地便有商法兩家,百年後這天下焉有爾霸道之席?”趙引勃然大怒:“你……”“好,少年大器哉!”周圍商賈聞之紛紛喝彩打斷了胖子的吟唱。趙引稍稍恢複理智,是呀,自己為什覺得天下必為霸道之天下?想必周祖當初也會認為禮道能千秋萬載吧。胖子麵色漲紅想說點什找場子卻無從下口,轉頭瞧了一眼正在看戲的手下,肉掌直向其腦後飛去。“啪!”“看什看,收拾東西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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