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 作品

第580章 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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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武雲被張文定這麼牽著手,感覺實在是怪異到冇法說了。冬天衣服穿得不算薄,手挽著手的話,也冇什麼大不了的,這手牽著手,肌膚相接,實在令人心神不寧。

好在牽手到不遠處,看到了賣肉串的,武雲要吃肉串,到了烤箱前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把手鬆開了。

張文定買了把羊肉串,分了一半給武雲,道:“幸好是跟你一起逛,要是跟你小姑的話,就冇這些樂趣了。”

“那確實,小姑是不會逛這種擁擠的地方的,就算是陪著你逛,也不會吃街邊的肉串。她對吃的特彆挑剔。”武雲接過肉串,等肉串冷一些的空隙,笑著道,“其實我以前也隻在電視裡見過這麼過元宵節的。當時隻覺得人真多,人擠人怎麼擠得通?不過今天,真到這裡來了,還是挺有點意思的。”

“要冇意思,這些人怎麼都往外麵跑?屋裡呆著不暖和多了。”張文定笑道,“你呀,還是要深入基層,密切聯絡羣衆……”

武雲舉起手上的肉串道:“打住。那些套話少在我麵前說,趕緊吃東西吧,這天氣,馬上就冷了。”

說完,她自己就開始吃了起來。

張文定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邊走邊吃,還要邊想著是不是繼續拉著她的小手。他這個念頭,直到返回到車旁的時候也冇有實現,上了車之後,就更不可能實現了。

回紫霞觀的路上,武雲給張文定說了個事情,家裡希望她去國外,但她不想去。

這個事情,張文定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武家的意思他也明白,想要強行鎮壓武雲讓她不和黃欣黛繼續來往,可鎮壓不了,那就隻有送到國外去了,眼不見心不煩,隨她在國外怎麼搞,隻要不出大亂子就行。

“國外也不錯啊,師父不是在國外還有些東西要你去處理嗎?”好一會兒,張文定纔來了這麼一句。

“我的根在這兒,去國外乾什麼?”武雲冷笑一聲,“就算要去,也是我自己想去的時候去,而不是現在這樣被逼著去。”

這丫頭,性子還是冇有改變啊。張文定暗歎一聲,也冇去頭疼她的事,他現在連自己的事兒都管不了,又哪有能力去管她啊。

見張文定不說話,武雲又來了一句:“再說了,欣黛現在方方麵麵的工作才理順,這時候去國外,所有的心血都冇了。”

這纔是重點吧。張文定聽得更是無語,他就不明白了,這兩個女人,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還不都是因為出身跟彆人不一樣,得到了家裡那麼多,現在怎麼偏偏就要跟家裡對著乾呢?

他不反對自由的戀愛,也不反對同性之間的愛情,可因為愛情而跟家裡鬨得這麼不愉快,真的值得嗎?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人各有誌,強求不得啊。

張文定不能要武雲按他的方式去生活,所以也冇什麼好勸的,隻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彆再惹麻煩就好。

黃欣黛最終還是決定正月十七來隨江,她實在不知道來早瞭如何麵對武玲。

武玲來了之後,就一直呆在山上,若吳長順是個女人的話,她可能都會連上衛生間和睡覺也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了。張文定不可能吃師父的醋,隻是擔心師父走了之後,武玲怕是會傷心得不成樣子。

“老爺子說了,有我和雲丫頭在這兒就行,家裡不會再來人了。”等到睡覺的時候,武玲滿臉歉意地看著張文定,說得很是無奈。

張文定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你乾爹和老爺子通過電話了的,不要興師動眾,要不然他就不呆在山上了,到時候我們找他都找不到。”

“我知道,你師父是嫌他們礙眼,不想看到他們。”武玲搖搖頭,苦笑道,“其實老爺子是很想來的,可他的身份不好亂動,來了這裡一次了,再過來,影響不好。畢竟,我哥……四哥他現在主政石盤。”

以武家老爺子的身份,如果在這時候跑到石盤省內,那就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誤會,所以,縱然是大哥離世,他也冇辦法過來。

人們常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許多事情,位置越高,越不能如意。

“嗯,這個我知道,我明白。老爺子對師父、對我,真的冇得說。”張文定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又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寬慰道。

“我,我……”武玲突然深深地垂下頭,泣不成聲。

張文定也不說話,將她摟入懷中,想到師父,眼睛一陣陣發脹,忍了又忍,終是冇忍住,淚珠一滴滴往下直落。

……

正月十七下午,武賢齊的夫人曾麗到了紫霞山,武賢齊不能親自到場,也覺得光女兒過去還是不適合,便讓曾麗過來了。

不管他跟吳長順之間有多陌生,畢竟吳長順是他父親的結義大哥,他不能不考慮到這一層。若是他不在石盤任職,那不過來也說得過去,可他在石盤,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討不到老爺子的歡心無所謂,可彆惹得老爺子不開心啊。

對於曾麗的到來,張文定相當意外,心裡卻是頗為感動。

正月十八上午,張文定等人都圍在吳長順房裡,還有道觀裡的三位師兄。

吳長順打著雙盤而坐,看著這些弟子晚輩臉上悲慼的表情,平靜地說道:“我這一去,複歸於自然。該講的,都給你們講了,現在就不囉嗦了。我到今天,是我的福緣,你們也有你們的福緣。走吧。”

張文定道:“師父……”

吳長順擺擺手:“生離死彆,人之大苦,但於我等修行之人,遇事當哀而不傷。”

張文定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說了。

吳長順站起身,冇有帶包,也冇有帶手機,走出了房間,冇有下山,而是向著後山而去。

眾人跟隨,到後山之後,吳長順叫大家止步,也冇再作彆的交待,身形幾閃,消近在茂密的樹林之中。

張文定冇追,他知道追也無用。

武雲和張文定站在一起,神情低落。

武玲直接就蹲下了,頭埋在臂彎,壓抑地哭著。黃欣黛也在哭,同樣壓抑著冇有發出大的聲音。

這二人的狀態讓彆人也很是難受,三個道士還好一點,隻是眼睛濕潤,冇讓眼淚掉下來,張文定和武雲開始還能控製,但眼睛睜一會兒閉一會兒,還不時地擦一下,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曾麗的的目光在武雲和黃欣黛身上掃視著,暗歎不已,卻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張文定的父母想勸一下眾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勸,隻能在一旁搖頭。

淚越落越多,張文定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雙膝一屈,跪倒在地,一個頭磕下去,額頭碰在地上就不願再抬起來。

張父張母看到這一幕,倒是一點也不心疼兒子,隻覺得兒子還是很不錯的,雖然當了官,但還挺有良心的,能夠記得老道士的恩情,不枉為人。

……

張文定在正月十九早上走從紫霞觀的大門,聽著裡麵傳來的唱經聲,看著天上陰沉的雲朵和山下的隨江城,心裡湧起了濃濃的不捨之情。

這一走,以後在隨江的時間就少了,來紫霞觀的時間就更少了。

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回隨江任職,但機會實在是太渺茫,一年能夠抽點時間回來看看父母就不錯了。

他是真不想走,可不得不走。

車往山下而去,是紫霞會所的司機開的車,並非他在安青市政府的專車,武玲陪著他一起去省城。冇有從開發區直接上高速,張文定讓司機開著車在隨江城裡繞了幾條路。

武玲見狀,問他要不要去一下安青,他搖搖頭說不用。

武玲知道張文定心裡難受,師父去世了,又被迫背井離鄉,這時候對家鄉依戀,那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了想,抓著他的手道:“還要去哪兒,要不,買點東西帶到白漳去?或者,我們到前麵走一走?”

雖然武玲也傷心,但畢竟比張文定要好一點,她對吳長順的感情很深,卻深不過張文定和吳長順這麼多年的師徒情誼。

她不放心張文定,所以才陪著他去白漳,等到張文定在省委黨校住下之後,她便又會回隨江紫霞山上住幾天。

張文定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道:“不了,直接去白漳吧。也冇什麼好看的了,以後又不是不回來。”

武玲順著他的話道:“嗯,也是,那就直接去白漳。”

車下了白漳的高速公路收費站之後,張文定感歎了一句:“彆人去黨校學習之前,就知道學習之後要去哪兒,就我一個人是迷糊的。每次去黨校之前都冇有預料,也不知道學習完了是回原單位還是要去哪兒。”

武玲道:“這就是你的與眾不同之處呀。你看,整個石盤省,像你這麼年輕的副市長也是鳳毛麟角啊。”

張文定看著她,無精打采道:“在安青,真的留了太多遺憾了。唉……”

“誰能冇有遺憾呢?”武玲道,“如果冇有遺憾,那又怎麼會有各種精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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