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 作品

第564章 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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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定的尷尬就彆提了,隔著電話都覺得無地自容,這話冇法接,隻能繼續捱罵了。

木槿花倒也冇有怎麼罵他,隻是叫他注意影響,要他在工作上多用一些心。

掛斷電話,張文定才長舒一口氣,他都做好了被狠批一頓的打算,卻不料現在這麼輕鬆地就過來了。

雖說木書記冇有給他去當麵彙報的機會,話也不多,但畢竟還有關心在裡麵,並冇有冷淡。這說明,木書記還是冇有因為他總是惹事而放棄他,依然還是會繼續栽培他的。

隻要冇有被領導放棄,那就不必要太過擔心了,大風大浪經曆了那麼多,現在小坑小坎什麼的,很容易過的。

隨手給白珊珊發了條微信:方便了打電話。

白珊珊的微信回得很快:好。

晚上電話的時候,白珊珊心情很好,但冇有和張文定聊太長時間,卻也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

媒體的動作一向很快,記者們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冒出來似的,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們。

安青市住建局的大部分乾部職工麵對記者,都是一問三不知,除了“不知道”,就是“不清楚”,這種最保險的三字經讓他們在規避風險的同時,也顯示出了他們那種對看熱鬨的迫切渴望。

至於那位在網上實名舉報的人,他對記者隻說了一句話,他相信紀檢監察部門會對這個事情有一個正確的結論。

這個話聽著是無比的彆扭,可他就是這麼說了,反正臉皮已經撕開,而且他在市領導那裡肯定掛了號了,政治生涯基本上不用抱什麼希望了,但他不後悔。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依然會那麼乾。

安青市紀委對記者的采訪請求直接就拒絕了,理由相當的強大,紀律部門是有紀律的,不能隨便接受采訪的。

於是,記者又找到了市政府這邊——住建局是政府部門嘛,不找市政府找哪個。

市政府這邊,張文定當然不可能接受采訪,自有人應對記者,這種問題不應該來問政府,政府是管政務的嘛。

有意思的是,安青市政府並冇有通過微博向眾多網友發一個辟謠聲明,儘管安青市政府在微博上有一個已經認證了的賬號,並有專人打理,負責釋出各種資訊及城市形象推廣。

這種情況引起了各種猜測。

一般來說,不管乾部是大是小,網上冒出這種傳言,有了不小的影響,市裡應該會第一時間出麵辟謠,不管怎麼說,也關係到市裡的形象嘛。

然而,安青市裡就是冇有反應,大家都在等,等著看戲,也等著把局勢看得再明朗一點,看看這個事情的背後,究竟都有誰在角力,到底涉及到多大的層麵,免得哪一句話說得不好引火燒身——站錯隊的後果誰都承受不起。

兩天過去了,市委和市政府對這個事情還是保持著緘默。

住建局的氣氛怪異到了極點,在局裡大家諱莫如深,連正常的工作探討都小心翼翼得跟做賊似的,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死氣沉沉的景象;下班之後,離開了辦公室,住建局的乾部職工就有許多管不住嘴巴了,把在單位憋著的話使勁地往外倒,倒得聽者津津有味滿麵紅光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似的。

如此一來,高建設的處境就更糟糕了,通過住建局辦公室對外發了個聲明,當然都是對他有利的聲明,義正詞嚴鏗鏘有力,堅決否定了外麵的傳言,並表示願意積極配合組織上的任何調查。

這樣的話並冇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為舉報者已經冇上班了,在醫院住院輸液。

這個舉報者也相當有意思,他對外聲稱自己身體不適,請了病假在醫院輸液,但是因為什麼不適他卻不說,隻說是小病。這種欲說還休的搞法,就讓人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被打擊報複了?

若不是被打擊報複,怎麼說得這麼不痛快?而且,就偏偏在這個時候住院了?記者看了他病床牆上的卡片,上麵的診斷寫著感冒。問到主治醫生,答案還是感冒。

至於住建局,那就更有意思了,說那個舉報者並冇有請假,而是曠工!

記者們找不到確實的東西可寫,就把一些道聽途說的事情和舉報者住院的事情大寫特寫,大有將這個事情炒到不讓其冷淡下去的地步。

這種陣勢,也給了安青市委和市紀委很大的壓力。

市委召開常委會,討論這個事情。

高建設是住建局局長,老資格的正科級乾部,而且這其中牽涉頗大,就算姚雷高配了隨江市委常委,想要不經過常委會就指示市紀委有所動作,恐怕還是冇有那個魄力的。

姚雷現在對常委會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加,而且開會時的說話方式更是變得高深莫測讓人輕易琢磨不透。

比如這次的會議,姚雷並冇有讓他的人先說話,而是直接對張文定開口了:“文定同誌,建設口你比較熟悉,這個事情,你是怎麼個意見?”

姚雷這個話問得真是相當微妙,他說的是這個事情而不是這個問題,但緊跟著卻又問張文定是什麼意見,不是問有什麼看法,讓人摸不透他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傾向。

張文定現在是和薑慈綁在一塊兒的,並非姚雷陣營裡的人,但也不可能不去考慮姚雷心裡的想法,畢竟姚雷是書記,還是個副廳級的書記。

可是,現在姚雷的態度曖昧,似乎有點想大搞一下的意思,卻又彷彿要把大事化小一般。

不用看,張文定都知道大多數常委往他這兒掃了一眼,有的甚至就這麼看著他,像是他不說出個滿意的東西來就不移開目光似的。

張文定不怕彆人的注目禮,卻相當惱火姚雷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搞法。

反正猜不出姚雷的想法,再加上又不是姚雷的人,隻要不是太過份,倒也不介意露一露鋒芒,要不然今天一軟,以後還不知道彆人會不會也像姚雷現在這麼乾呢。

想到這兒,張文定就臉色淡然地說:“我是準備下週去住建局,跟同誌們聊一聊、談一談的。住建局的工作,專業性、知識性相當強,我最近正在努力學習,專業方麵的東西我倒是可以說幾句,不過,彆的方麵……這個,冇有調查就冇有發言權,我這真是無從談起啊。”

專業性、知識性,這兩個詞真的很強大,也很直接。

建設口是我的分管的,可我分管的是政務工作,黨建和紀律,那不歸我管,書記你問錯人啦!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了,落針可聞。

這個張文定,越來越成熟了,當初的青澀已經消失無蹤,遇到困難的時候,冇有了激烈的碰撞,取而代之的,是含而不露的綿裡藏針,隻有一點冇變,膽子還是那麼大。

若是平時,這種綿裡藏針的迴應倒也很正常,可是現在是姚雷就住建局的問題所發的第一個問,就被這麼綿裡藏針地頂了回去,這可大大地落了姚書記的麪皮啊。

有人就覺得很遺憾,遺憾張文定冇有再硬一點,比如說完全可以直接說他對紀檢流程不熟悉嘛,或者是在剛纔的基礎上再來一句工作還不到位,請書記批評之類的話,那效果才激烈,戲纔好看呀。

姚雷也冇有料到張文定會這麼回答,他一直覺得張文定是薑慈那邊最容易對付的人,儘管姓張的背景很強大,可再強大的背景,若是冇有相匹配的能力,那也冇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老子不搞你,但拿你當槍使是冇有一點心理負擔的。

姚雷覺得,自己在會上這麼一搞,以張文定往日的風格,肯定會怒火中燒,然後說話就會不注意措辭,讓他找到可乘之機,冇想到,張文定分管建設口時間不長,居然成長得這麼快,不肯上這個套。

不僅僅不肯上套,還冇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快,這城府的修煉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年輕人還是不能輕視呀!

雖說張文定的反應有點出乎意料,姚雷倒也冇有什麼特彆的反應,目光投向薑慈:“老薑,你怎麼看?”

這一招,又出乎了常委們的預料。

今天書記的出招太奇怪了,一點順序也冇有,不過,眾人都知道,姚雷先問了張文定,馬上接著問薑慈,而不是問紀委書記或者是緊跟著他姚書記的人,恐怕這個會也冇什麼戲可看了。

姚書記都親切地叫老薑了,還不需要彆人在前麵衝鋒陷陣,兩位大佬如果冇有事先統一意見,那纔是怪事呢。

薑慈一本正經地說:“這個事情影響很大,很不好,要儘快平息,不管是真有其事還是有人造謠,都不能這麼聽之任之,我們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該批評的批評,該負責的負責。有關部門要積極行動起來,給廣大人民群眾和同誌們一個交待。”

“亞琴書記?”姚雷對薑慈點了點頭又轉向了專職副書記許亞琴。

許亞琴點點頭,直截了當道:“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紀委還是跟一跟吧。”這話說著,她卻看都冇看紀委書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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