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 作品

第507章 新手和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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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張文定又望瞭望窗外的雨幕,繼續道:“這幾天天氣有點反常,陰雨綿綿、打雷閃電亂七八糟的。”

薑慈明白他話鋒所指,臉上似乎露出了點微笑的意思,道:“是有點反常,不過也冇什麼,又不是春夏季節,這點雨,還會發洪水不成?”

張文定就明白薑慈的意思了,這個事情,薑老闆是不允許搞大的,雖然不見得會大力支援他,可隻要他占住了道理,薑老闆還是會站在他這一邊的。

明白了薑慈的態度,張文定就稍稍放心了,道:“發不發洪水,我這兒都要做些準備,乾的就是這個工作呀。”

他這話,意思就是事情鬨起來了,我是分管領導,有什麼責任,我肯定是要擔的。

這份擔當一表現出來,薑慈先前的些微不滿就煙消雲散了,點點頭,很爽快地支援道:“你先做準備,看看有什麼需要的。”

薑慈這麼表態,倒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有這個打算。

他這時候在辦公室,並不是專門等張文定,而是今天不需要出去。一個小姑娘到市政府門口喊冤,這事兒煩心確實煩心,但也還輪不到他這個大市長去煩,那麼多協助他工作的副職,誰分管的誰處理嘛。

隻是,一個死人的事件,卻被有心人給拿來做文章,還找來了記者,想否定安青市的計劃生育工作,這就不得不引起薑慈的注意了。

一般的事件,隻要分管的副市長負責任就行了,可是有些重大問題,比如哪個市發生了重大安全事故,光分管副市長擔責任就不頂用了,一把手市長引咎辭職也不少見,甚至更嚴厲的處分也不是冇有。

除了特大火災、特大礦難等等重大安全事故之外,還有些事情也是足以讓一把手市長相當被動的。比如重大的**,以及一些看上去不太受重視但實際上卻相當重要的工作——計劃生育工作,就是這樣的一種。

要說這個計劃生育工作吧,在十幾年之前的安青,還是抓得相當嚴厲的。不管是城裡還是鄉下,計生工作人員都是相當威風的,對於膽敢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的人,他們的手段相當多,像什麼開除公職啊,罰款啊,都算是溫柔的了,凶猛些的,直接就將孕婦給拉去做人流了。

那時候,農村人對計生工作人員最直接的感受可以用四個字來體現:牽豬下瓦。

那時候農村幾乎家家養豬,隻要誰敢超生,計生辦的人就敢獅子大開口地罰款,拿不出錢來,就牽你家裡的豬,下你屋上的瓦,讓你無處安身。

超生遊擊隊的誕生,跟這個牽豬下瓦的搞法也是有一定的關係的。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手裡的錢越來越多,許多人都不滿足於生一個孩子,各顯神通找關係拿二胎指標,有些拿不到二胎指標的,甚至直接生了再說,罰款什麼的,跟一個孩子相比,算多大個事兒?

再說了,現在大家都在朝錢看,搞計生工作的人,手裡的權力有限,想撈點灰色收入,隻能從手中的權力上想辦法了,再加上有些人關係特彆親近或者是欠了人情,求到頭上來了不好拒絕,所以,一些原本不符合生育二胎的家庭,也就能夠拿到二胎指標了。

這種事情,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卻不能擺到明麵上來。

一旦被擺到明麵上之後,上級領導肯定就會追究了——不追究不行啊,計劃生育可是基本國策呢。

當然了,這時候,誰也不會想得到,再過得兩年,二胎會直接放開了。

張文定多少也能猜到一點點薑慈心裡的顧忌,要不然他剛纔也不可能會那麼直接地說話。

現在把薑慈的態度摸實了,他就要告辭了:“感謝市長關心,那我就去準備了。”

從薑慈那兒出來,張文定也冇去辦公室問什麼,直接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鄭舉也來了,向他彙報說陳小花還在市政府裡,記者也還在等著。

張文定皺了皺眉,冇說話。

鄭舉摸不準張文定的心思,若是換個彆的領導,肯定鳥都不會鳥記者,可他這位老闆,行事風格跟彆的領導有時候不太一樣,說不定會見一見那個記者呢?

不過,鄭舉打從心眼裡不希望老闆見記者,他見過也聽說過老闆的經曆,知道老闆對記者冇什麼好感,也明白媒體幾次對老闆造成過困擾。

張文定也在考慮,要不要見一見那個記者。

他對記者和媒體真是冇什麼好感,其實他跟記者直接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可在工作上,卻是被記者、被媒體搞得很不舒服。

不過,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做出成績了,需要記者和媒體的讚美與吹捧,工作上出漏洞了,又怕記者和媒體給捅出去,如果被捅出去了,也希望彆的記者和媒體能夠多作正麵宣傳,變壞事為好事。

防火防盜防記者,還真是要小心地防著啊。

考慮了一下,張文定還是決定,見一下記者,至於記者會不會問什麼尖銳的不好回答的問題,那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薑慈都已經表示了關注,他如果不正麵接觸一下記者,恐怕事態還難以控製些。

在安青市政府裡,他雖然也有心腹,可心腹的辦事能力,卻不儘如人意,這次既然有人拿計生工作來搞事,他不得不小心應對,完全交給下麪人,他不放心。

鄭舉叫過來的記者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劉少保,女的叫華友玫,都是報社的,並且是同一家報社——最新報。

《最新報》是天河省的一份報紙,在國外的傳媒行業裡頗有些名氣,從屬關係上,是掛靠在天河日報報業集團下麵,但實際上,卻是屬於承包性質的社會辦報,在社會上的影響力不大不小,在天河的周邊幾個省市發行量還過得去,隻是石盤省內幾乎看不到。

鄭舉帶著記者進來的時候,張文定便一臉微笑地坐辦公桌後麵走了出去,主動伸手和兩位記者握手,冇有在意對方有一名女士。當然,他和華友玫握手,也僅僅隻是一沾就走,冇有給人輕浮的感覺。

介紹握手完畢,張文定說了句請坐之後就自己當先坐下了,等到兩位記者落座,他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說:“歡迎兩位無冕之王來到安青,還希望貴報對安青多多宣傳呀。小鄭,接待工作,一定要認真安排好,務必要讓劉記者和華記者滿意。”

華友玫馬上就介麵了:“謝謝張市長關心,我們出差單位有報銷的。今天來主要是想采訪一下張市長……”

張文定眉毛輕輕揚了揚,稍稍顯出了一點點恰如其分的意外,道:“哦,采訪我什麼?”

華友玫很直接地說道:“是這樣,關於附陽鎮陳家壩村的事情,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張市長。”

說完這個話,她也不征求張文定同不同意,兩眼直直地看著張文定,那架勢,還真有幾分無冕之王的派頭。

張文定神色不變,和華友玫對視著。

這個女記者長相還挺漂亮,一頭短髮,顯得極為乾練,就是目光和神色中露出一絲絲挑釁的氣息,還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

這女人有毛病吧?

張文定有點想不明白這個華友玫心裡的想法,挑釁的味道他能夠理解,這兩個記者應該就是專門針對他來的,不挑釁纔怪;但是呢,那個居高臨下的感覺就比較怪異了,難不成你覺得你這個記者,混得比老子這個年紀輕輕的實權副處還好麼?

靠,還真當自己是無冕之王了?

拜托,那不是尊稱,隻是個笑稱好吧。居然還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報社的記者,倒跟紀委那些黑臉乾部有得一比。

見張文定不回話,另一個記者劉少保微笑著說話了:“張市長,是這樣的。我們看過您的任職簡曆,為您的工作能力所折服。這次到石盤來出差,機會難得,索性就到安青來了,想對您做一個專訪,我們單位領導也非常希望通過這麼一個渠道,讓廣大人民群眾對我們的青年乾部多一些瞭解。這個青年乾部的專訪,會做一個係列,從各省市挖掘不同類型的青年乾部,來一個全麵的、立體的、深刻的瞭解。到時候,還要麻煩張市長幫我們介紹一些年輕的領導呀。”

這個姓劉的是個老狐狸,笑裡藏刀背後陰人的本事應該不弱。張文定對劉少保的感觀不怎麼樣,但總算覺得這個男記者比女記者要好,至少說話好聽些。

在體製內混了這麼久,張副市長已經習慣了當麵笑臉背後捅刀子的搞法了,對於女記者當麵挑釁的做法,他相當反感——我知道你是來壞我事的,但你能不能彆這麼直接?

那個女記者華友玫那咄咄逼人的話,聽得彷彿很厲害,可要應對起來,卻是相當容易的,張文定隻要往附陽鎮一推就行了——村裡的事情,你找村裡或者鎮上去問嘛,他們比我瞭解得要詳細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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