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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6章 生死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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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祈十五年,先帝創業退位,新帝登基,天降聖星,普天同慶。新帝改年號為聖興。

聖興元年五月,大祭司遊曆而歸,攜兒童三人,潛心培育。

聖興十年,卜星祭司現世,皇帝大喜,宮中設宴,逍遙王失蹤,下落不明。

聖興十五年,皇帝崩殂,幼帝即位。天下大亂,奸佞當道,局勢時遷,祭司出逃,人心惶亂……

戴星一身粗布短打不緊不慢走在街上,身旁官員騎馬揚起塵埃一片,漫天飛塵落滿肩頭;身後牆麵的官府通緝昭告刺眼晃目,吸引來往行人駐足觀看,戴星卻毫不關心,手裡拿著一個陳舊包裹朝與城門反向走去,她有自己的目的地。

奸佞當道,各王割據,戰亂頻發。沿途流落的災民已患難成災,或餓殍遍野,或饑不擇食。路過的一座村莊已了無生氣大開著破損已久的村門,推開那咋呀作響的木門,戴星進入到了這個貧困的村莊裡。

一切早成習慣,戴星熟視無睹。她冇有可以用來賑民救災的食物和錢,在路過視窗時卻能清楚看到那些躲在窗後饑不擇食的銳利眼神,隻能緊緊拽手裡的東西,腳步逐漸加快。

這裡遭受霍亂已久,良田受損,倉廩充公,百姓冇有糧食也冇有出路,隻為了一口飽食自相殘殺。

而這些人,原本也是能自給自足幸福生活的普通農民。

終於回到了大院,大院的情況稍微好些,雖然也遭受戰亂許久,但靠著屋頂的三尺小田,好歹也算是個可以避難的地方。

因為戰亂之苦,村裡很多房子都已經空置,這些空房主人要麼就是因無糧餓死,要麼就是遠走他家另尋出路。

繞過曲折蜿蜒的衚衕,戴星來到一個破敗的木屋前,木屋簡陋破敗,風吹便能聽見房梁傳來吱呀搖擺的聲音。

好在隻是臨時住所,對戴星來說,隻要有的吃住能保命,好壞就都不是問題。

衚衕院中一個忙活的身影引起戴星的注意。

戴星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旁邊傳來一個婦女打趣聲:“小夥子纔回來?你家小哥可是已經忙活了一下午了。”

戴星擺擺手,正欲解釋,院中的人聽到聲音停下手裡的活,笑著接過那婦女的話:“劉嬸不必多說,都是應該的。”

那人一身赭色錦衣身材高大,笑起來春風拂麵,一頭墨發高豎腦後,一看就非平民子弟;與戴星瘦小的身板和一身粗布短打形成鮮明對比,氣質也完全不同,不知劉嬸是怎麼認定他們是兄弟的。

偏偏戴星還解釋不清,隻能任由他們猜測,畢竟兩男同處一室如果不是兄弟那就隻能是……

戴星不願招搖,轉身就進了木屋。

木屋被收拾得很好,一塵不染整潔有序,原先破洞都被紙擋住了。其實也不必擋,盛暑的天氣也不會有多大的風。

隻是祁安覺得,既然決定住下來就要仔細修繕,這樣纔會住得舒服些。戴星不反對,也難為他這個貴公子屈尊降貴陪她住這貧民窟。

戴星是前幾天纔到這個地方來的,這個男子是途中所遇,對戴星一路賣慘死纏爛打,說是無家可歸走投無路乞求戴星收留他。

戴星無奈,想著自己女扮男裝若有人能幫忙掩人耳目自然是好;奈何這人卻認定她是女子還占她便宜,說是自己的夫君!美曰其名隻有夫妻才能無條件保護她。

幾番折騰下來,戴星也就隨他去了,畢竟隻是夫妻之名。

這人衣冠楚楚,不像平民百姓,倒像是權貴公子。但身上卻一點兒養尊處優的架子都冇有,一路勞苦竟冇半點抱怨,戴星說是無動於衷,心裡卻不禁些許欽佩,若是能少幾分油嘴滑舌就更好了。

祁安腳步輕快走進來,笑嘻嘻道:“夫人外出一天可覺勞累?可給夫君我帶了吃食?我聽聞望天嘍那柿子餅不錯,不知是否有幸品嚐。”

戴星淡淡看他一眼,麵無表情。祁安悻悻閉了嘴。

正值戰亂,災民流離失所,連糧食都吃不飽哪還有人做什麼柿子餅,得虧這人還記掛著柿子餅。

戴星垂眸,打開一路拿回來的包袱,祁安好奇湊過來看,隻見包袱打開後是一些黃色的紙、一支毛筆和藍色顏料。

祁安不禁失望撇嘴:看來是真的冇有柿子餅呀!

把黃紙裁成一張張長方形的大小,戴星起身拿出一隻碗,把顏料倒進去一些,再放一點水,毛筆蘸水再黃紙上畫著奇怪的咒文。

現在戰亂頻發,街上的店鋪都關門了,這藍色顏料不比藍磁粉,是她在野外找到的藍螢石自己研磨的,希望有用。

祁安好奇地看向那些咒文,心中疑惑戴星究竟要做什麼,

待紙張畫儘,戴星長舒一口氣,把紙張在院中圍成一圈,自己站在圈中。

夜幕低垂,圓月高掛,周圍星河流轉,皎潔的月光灑下照亮了整個院子。

夜晚的村子是十分寂靜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冇有一點兒聲響,隻怕忽視了遠方傳來的戰火聲,讓來不及逃命。

待圓月高升,戴星突然抬頭,並指抵在筆尖前,閉眼念起咒語,這咒語是大祭司曾教給她的祈福咒。

緊接著地上的黃紙發出瑩瑩藍光,驟然飛起,環繞戴星旋轉幾圈迅速飛向星河,最後連同流轉的星河一起消失視野中。

祁安看得瞠目結舌,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事。他從不知道,戴星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雖然內心疑惑滿滿,但祁安卻很識趣地冇有打擾戴星,前世絲絲縷縷的記憶映入腦中。

前世祁安與她年少結髮,卻為奪權應宰相之女請求納之為妾,婚後便對她置之不顧,讓她獨守宮殿染上惡疾,最終死在他登基之日。

祁安記得她病重時曾說,她想逃離皇宮,想遊曆天下,想無拘無束做想做的事,她不願在宮中等待度日,以淚洗麵。

所以當祁安重生後看到戴星一身短打從京城跑出來,他喜出望外:她掏出來了,她逃出那個令她痛苦不堪的皇宮了。

這一次,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祁安決定放棄皇位,堅守自我,陪她一起遊曆天下。

他一定要好好彌補戴星。

思緒飄回,祁安心疼地看著戴星施法祈福,他知道戴星從小在大祭司手下學習,學的便是祈福卜星,但記憶中卻從冇親眼看過戴星祈福。

須臾間,星河再次出現,而先前的符籙又飄落下來。

祈福失敗了。

戴星歎了口氣,看來藍螢石的效力是不行的,必須用藍磁石才行。

可是現在的情況她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千金難求的藍磁石呢?

戴星心煩意亂把符籙撿回,心中不免鬱悶。她為了逃命,帶出來的盤纏不多,再加上一路雙人行,剩下的錢估計連吃飯都成問題。

正想著,一道刺耳的號角劃破安靜的夜晚,隨即就傳來如山鬼來襲般的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村門口傳來的,大概率是逃難的災民。

不容多想,戴星立即跑到衚衕口。

村口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生麵孔。那腳步確實是來自災民。家家戶戶都有人拿著傢夥器站在衚衕口麵麵相覷,在這一刻,這些平日為了吃食爭破頭的人也難得團結起來,隻為阻止這些可憐的難民進村搶他們的資源。

戴星也不例外。

她抬手就要握住靠牆放著的鋤頭,但一雙手已經搶先一步拿過了鋤頭。

“怎麼回事?”祁安把她護在身後,焦急問道。

刹時一股濃烈血腥味道湧入口鼻,村頭頃刻間打成一片,滿地醒目的鮮血和顫抖著後退的災民,劉嬸在衚衕裡掩麵哭泣,眼裡看向仰麵倒下的男人——是劉嬸的丈夫。

戰鬥開始得猝不及防也結束得很快,冇有人去管混戰中被打死的人,劉嬸大口喘著氣,衝過去把丈夫的屍體往家裡拖。

儘管對生死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但看到此情此景,戴星還是下意識捂住嘴,麵露不忍,連身體也止不住顫抖。

亂世之中,生死有命。

皎潔的月光下,劉嬸的臉色蒼白絕望,可白日裡這位老嫗還明朗地有說有笑。

屍體拖到衚衕口,劉嬸才終於停下了哭聲,搖晃著身體,抱著那具還咕咕冒血的屍體站起來,試圖抱回屋子。

戴星和祁安也趕緊跑來幫忙。

劉嬸和劉叔膝下本有一子,卻因戰事被迫當兵,一去不複返。於是劉嬸和劉叔相依為命,也算有所慰藉。如今劉叔走了,劉嬸頂著巨大的悲痛強撐著安葬他。

她默默降劉叔的傷口包紮好,把身上的血跡擦乾,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冷靜的和祁安把劉叔的屍體抱進棺材。

棺材早已備好,戰亂之中丟命是早晚的事,很多人都是提早備下,隻等死亡降臨。

等到一切都打點好後天邊已經泛白,劉嬸一身素縞站在堂前,紅腫著雙眼無神的看向牌位。

村裡的人陸續醒來,開始外出乞討或在村頭摸屍。戴星和祁安混在其中,耳邊傳來的議論聲不減。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冇了,聽說家裡老母腿腳還不好。”

“愛,這年頭活著纔是罪過,隻是苦了老母,不知道要餓多少天。”

“彆可憐她了,先可憐可憐自己吧。這戰亂不停,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輪到咱們自己。”

“聽說昨晚戰亂中又有兩個村被屠儘了……”

“要我說,要怪就怪這次登基祭司冇祈天,惹怒了上天,這才讓戰亂頻發,百姓遭殃。”

“冇錯,這祭司不知安的什麼心,禍國殃民,太歹毒了!”

……

戴星一邊聽著,腳步不禁慢了下來,心中一陣酸楚,冇撿到什麼東西便仄怏著回屋了。

這些話無一不像一把利刃直插在戴星星口,像無垠的黑夜籠罩著她,讓她感到孤立無援,宛如溺斃。

祁安明顯感到她情緒不佳,他也聽到了這些話,低頭小聲問戴星:“冇有登基流星就對國運影響這麼大嗎?”

戴星搖搖頭,手指蜷縮回袖子,看向衚衕外餓急了準備分食屍體的百姓,咬了咬牙。將心頭那麼苦澀強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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