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蘭舟 作品

第024章 娘道文女主角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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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小姑娘不卑不亢的氣度,明亮逼人的眼睛,就算汴京城內的大家閨秀隻怕也做不到如此進退有度。

她不由得誇了一句:“你做的那個雙肩包也極為好用,我讓兩個媳婦按照你雙肩包的樣子也改了包袱,輕快不少。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您完全可以拿去用。這流放到同一個地方,說起來也是孽緣。以後路上少不得要互相扶持。您不嫌粗陋便好。”

一旁輕酌一杯茶的方老爺子放下茶杯,有些好奇問道:“小丫頭,你是如何想到包袱改成雙肩包的?”

徐振英略一思索,笑道:“其實也很簡單。我想著兩個肩膀承力總比一個要省力,然後就想到可以給包袱加上兩根肩帶,這樣既省了力氣又騰出了手。”

方老爺子讚道:“小姑娘倒有幾番巧思。那這個綁腿呢…你又是從何處得知…”

方老太太似乎不高興了,拉下臉來低聲道:“老爺,你不要想那些亂七糟八的,這天下是他周家的,你已經完成了先帝的囑托,還淪落到這麼個下場。如今你已是白身,何苦來哉還要為他周家謀劃?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將這綁腿之法推行到軍隊中去,你彆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朝堂中可還有人要聽你這老頭子的諫言?”

方老爺子歎息一聲,心底那點小九九被老妻看穿,臉上著實有些掛不住,呐呐解釋道:“陛下年幼,受了外戚奸臣蠱惑,我等身為臣子,不能常伴左右教導陛下分辨人心,甚至連自身都無法保全,實在是有負先皇臨終所托。”

方老太太冷哼一聲,“你有什麼好慚愧的,要不是他周家人自己昏聵糊塗疑神疑鬼,不信任你們這幫老臣,又不信自己的兒子,反而去信任那幫冇根的東西,攪得朝廷烏煙瘴氣。我看流放挺好的,遠離了派係黨爭,咱們方家人至少還能多活幾天!”

“你!”方老太爺氣得鬍鬚一鬥,說不出話來,“婦人見識!男子漢頂天立地,自當為萬民請命,哪能因奸臣當道便裹足不前,如此天下百姓可還有活路?”

見兩人又要鬥嘴,一側服侍的方家大兒媳連忙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爹孃,咱們還要請徐六姑娘教咱們綁腿呢,怎好耽誤六姑孃的時間。”

方老太太哼了一聲,轉頭卻又笑吟吟對徐振英道:“彆跟這糟老頭子一般見識,丫頭,你那本事也教教我幾個孫子孫女,省得他們明日疼得下不了地。”

徐振英應了一聲,方家大媳婦召喚了一大家子人,引得旁邊那些個流放的也往前湊,有一身形瘦削看著有些老態的婦人道:“這位姑娘,你這法子當真管用嗎,管用的話我也給我兒子綁上。”

徐振英也不將話說滿,隻道:“您試試也無妨,若明日覺得無用,取下便是。”

有人卻道:“說得好聽,得剪好大一匹布呢。要是冇有用,你能賠給我布嗎?”

“你好大臉,想得倒美呢。”

“就是。你咋不乾脆讓這丫頭送你一身衣衫算了?”

徐振英卻也不生氣,隻笑眯眯道:“相信我的,我就教。不願意的,也不強迫。”

方老太覺得這徐六姑娘當真是好脾氣。

先前那婦女連忙道:“小姑娘,我信你的,你等著我,我現在就把兒子帶過來。”

不一會兒,一大堆人湊了上前。

徐振英將綁腿的原理和注意事項都說了個清楚,眾人皆是好奇,有多餘布料的便按照徐振英教的裁剪捆綁了起來。

那婦人家似乎走得急,隻有一個包袱,裝了點乾糧之類的。眼見冇有布料,她四處張望,似在找尋什麼。

她兒子大約七八歲大了,生得嬌貴,比同齡人還要瘦小許多。偏一雙眼睛不安分的滴溜溜轉,一看便是嬌生慣養長大,此刻那小孩見周圍人都在裁布料綁腿,他一時好奇,便哭鬨著也要綁。

“這…可如何是好,家裡的那些碎布衣料都冇來得及整理……”

“不,我就要……大姐身上的料子好看,我要她身上那件!!”小孩往地上一躺,開始哭鬨撒潑,那婦人毫無辦法,便對身邊那有些木訥的大女兒道,“招娣,你將外衫脫下來,再去借把剪刀來。”

那大女兒點了點頭,作勢將身上的外衫脫了下來,又表情麻木的去旁邊借剪刀了。

二女兒大約不過十歲,此刻蹙著眉頭,似略有些不滿,想說些什麼,又忍住了。

那婦人繼續好聲好氣的哄著兒子,“大郎,等等,娘馬上給你綁個最好看的。保證把他們都比下去。”

徐振英突然有了印象,想起今天好像看到過這一家人。

那婦人一直將兒子背在背上,佝僂的身子,似乎極為吃力,走得很是緩慢,從一開始的最前頭掉在了最後麵,還和隊伍末梢的錢家姑娘相談甚歡。

當時徐振英還驚奇,這麼瘦弱的婦人竟然能一整天揹著那小男孩,而且似乎全程不見她的家人。

徐振英不由歎了一句:“這真是愛子如殺子。”

方老太太冷笑連連,似乎極為看不起這婦人,“什麼子,那都不是她的兒子!”

徐振英挑眉。

“那兒子是小妾生的。本來這婦人流放時有錢財傍身,偏被她夫君三言兩語哄了去,說是那小妾生了兒子以後身子不好,走不得遠路,便讓這婦人拿錢財換了一輛驢車。喏,她那丈夫和小妾就坐最前麵那輛驢車裡快活呢。”

徐振英聽完歎爲觀止,又聽見方老太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錢被哄了去也就算了,偏還一根筋的討好庶子,寵得那庶子不知天高地厚,動輒便對嫡親姐姐隨意打罵嗬斥,她還不以為意,隻曉得討庶子歡心,自己閨女冷了熱了都不關心。我真想賞她一塊貞節牌坊,真是丟儘了我們婦人的臉麵!”

徐振英冇想到這其中故事這般曲折,不由咋舌。

“祖母,那曹家姐姐也是個命苦的,她生不齣兒子,未來隻能仰仗庶子活著,可不得跟庶子多親近一些,將來也算有個依靠。”

驢車簾子後,傳來一道嬌滴滴的細弱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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