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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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

顏予誠難以置信地看了徐薇妍一眼,頭上鮮血汩汩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

顏予誠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終於扛不住,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徐薇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腳都發軟。她先去試了試別枝的鼻息,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總算人還活著。

徐薇妍去叫來了人,把昏迷的小叔子抬了出去,妥善安置了別枝,自己則去向婆婆解釋這一切去了。

正院——

大太太聽完徐薇妍的話,嘆了一口氣,細細檢視兒媳手腕上觸目驚心的淤青,半晌才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你三弟年紀小,行事難免有失分寸,等他醒了,我讓他來給你賠罪。」

徐薇妍連連搖頭:「三弟雖然不小心傷了我,我卻也傷了他。隻盼二叔二嬸不要怪我一時情急,下手冇了輕重。」

大太太冷哼了一聲:「怪罪你?嗬,光天化日之下,他不僅弄傷嫂子,還弄死了一個丫鬟,簡直無法無天!我們不追究他的過錯已經是仁至義儘,小二房哪裡來的臉麵記恨你?」

弄死了個丫鬟?別枝明明好好的啊,怎麼就……?

徐薇妍詫異地抬頭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的麵容平靜無波,眼睛卻像一灘深水,意味深長地回望兒媳,問:「怎麼了?」

徐薇妍明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閒事,但她糾結片刻,還是問了出口:「母親,我院裡的那個丫鬟……」

大太太麵露失望之色,淡淡道:「她身為謙哥兒房裡的大丫鬟,為主子殉節,也算是個忠仆。我已經讓人給她老子娘封了五十兩銀子的奠儀,也算是主仆一場,有始有終。」

徐薇妍的心瞬間涼了。

她太清楚了,別枝絕對不是殉主了!顏允謙都死了這麼長時間了,要殉早就殉了,用得著等到現在?

她就是被滅口了!

為了遮掩顏予誠的秘密!

徐薇妍不喜歡別枝,甚至討厭她,但她也絕不希望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冇了。

顏家今日能這樣對待別枝,焉知來日不會這樣對她?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大太太見徐薇妍久久不語,知道這孩子的心還是軟了些,可是誰的心又是天生就冷硬的呢?還不是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宅門中,日復一日地蹉跎著,慢慢變涼的麼?

大太太對徐薇妍說:「你手腕傷著了,明日回門一事便先放放吧。我親自去跟親家解釋,想來親家也是疼愛女兒的體麪人家,會體諒的。」

徐薇妍不知道大太太這是體恤她,讓她養傷;還是怕她回孃家亂說,要禁她的足。不過此舉歪打正著,恰恰遂了徐薇妍的意——她正不知道歸寧的時候要怎麼避免跟徐家大哥見麵呢。

那大哥太精明瞭,徐薇妍整日提心弔膽,就怕回門的時候被他看出點什麼。

於是她爽快地應了下來:「母親說的是,爹孃和哥哥都是極疼愛我的,想來他們也捨不得我帶著傷跑來跑去的。等我養好了,再回去給他們請安不遲。」

大太太見徐薇妍冇有半分勉強神色,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又賞了她好多珍玩,說是給她壓驚。

徐薇妍也趁著這個機會,跟大太太提了個要求,說自己手傷了,別枝又冇了,屋裡人手不夠,申請讓自己帶過來的陪嫁人口提前結束「培訓」,出來乾活。

大太太很痛快地答應了。

她既然存了要「考驗」徐薇妍的心思,便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麵拿捏人。

不得不說,杜嬤嬤調教人的確有兩下子,不過短短幾日光景,徐府陪嫁過來的那些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徐薇妍很滿意,專門給杜嬤嬤包了一個大封紅。

杜嬤嬤再三推辭,徐薇妍堅持要給,杜嬤嬤拗不過她,也就笑嗬嗬地收下了,轉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太太。

大太太不置可否,隻道:「且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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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不是什麼有底蘊的人家,徐薇妍的陪房除了管事嬤嬤一家是家生子,剩下的人都是徐天維為了給妹妹撐麵子,在她出嫁前才命人採買的,共計四十餘口。

徐薇妍費心把這些人召回來,也不是為了讓他們乾活的。

因為她想跑。

徐薇妍知道書中劇情,知道顏家幾年後就會覆滅,也知道自己若是繼續留在顏家,勢必會成為陪葬的炮灰。

傻子纔不跑呢!

想要成功逃跑,就需要培植自己的勢力,對徐薇妍來說,徐家的陪房總要比顏家的奴仆更忠誠、更好使喚些。

徐薇妍對應著名冊,點了幾個十二三歲、半大不大的男孩,吩咐管事嬤嬤錢嬤嬤把他們帶上來。

徐薇妍一共挑了五個人,錢嬤嬤卻帶來了六個。

徐薇妍見人數不對,先笑問道:「怎麼還多了一個?」

錢嬤嬤滿臉堆笑地把其中一個七八歲的小子拽到了徐薇妍麵前:「少奶奶,這是老奴的大孫子,名叫金賜。別看年紀小,人機靈得很,老奴想著少奶奶要是有個什麼跑腿兒的活計,他就能替您辦了。」

當著眾人,徐薇妍冇有下錢嬤嬤的麵子,對金賜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

錢金賜是個齊整的孩子,被錢嬤嬤收拾得也很體麵,滴溜溜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看著就很機靈。

徐薇妍摸了摸他的頭,問:「你識字嗎?」

金賜一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官話,讓人先有了三分好感:「在家的時候,姆姆曾為我請了一位師父,略學過幾個字。」

識字就好。

徐薇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剩下的那五個孩子:「你們呢?都識字麼?」

能被徐家大哥買回來的孩子就冇有粗傻蠢笨的,又有金賜的答案在先,幾人也紛紛點頭。

徐薇妍便命人拿來一本書,隨便指了一行字,讓他們念。

別看錢金賜年紀最小,反而是讀得最快的一個,剩下幾個就有些磕磕巴巴的,最打眼的是最高最壯的那個孩子。他一看明顯就是不識字,硬背下了前麵的人說的話,企圖渾水摸魚。

徐薇妍便單獨把那個孩子叫了出來,又換了一行字,讓他念。

他哪裡念得出?一張臉窘得通紅,整個人像被煮熟了一樣,都要從頭上騰出熱氣來了。

徐薇妍覺得好笑,板起臉故意嚇唬他:「你妄圖糊弄主子,犯了大忌諱,如若下次再犯,我就要讓錢嬤嬤攆你出去了!」

那孩子果然被嚇到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奶奶我知錯了!你別趕我走!趕走了我,我老子娘就活不了了!」

錢嬤嬤適時在徐薇妍耳旁解釋道,語氣中帶著憐憫:「這是個孝順的娃。爹走鏢被人砍斷了腿,娘哭瞎了眼,一家人都靠著他活著。他跟大爺簽的是死契,就是為了多拿點賣身銀子。」

徐薇妍動了惻隱之心,問錢嬤嬤:「他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搶先答道:「我叫狗剩。」

鬨堂大笑。

孩子的自尊心被刺傷了,閉緊了嘴。

徐薇妍捏了捏他的手臂,結實有力,她覺得這孩子是個練武的好材料,跟金賜正好一文一武,便對錢嬤嬤說:「就留下金賜和這個……狗剩吧,先讓他們在外院做著小廝,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錢嬤嬤領命,帶著孩子們下去了。

徐薇妍喝著茶,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悠閒地想著反正距離顏家覆滅還有好幾年的光景,她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可惜,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第二天是徐薇妍原本歸寧的日子,但出了種種事情,隻能由大太太這個婆母去徐家全禮。

冇想到大太太回來的時候,竟然把徐天維一同帶回來了。

徐薇妍:「……」

不是?

這大哥怎麼陰魂不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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