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棄後九王妃驚豔天下 作品

第1538章

    

-

“凝血草這樣平常的物什,他收你五顆靈石一株?破軍丹竟然要四十顆?”

房屋的陰影後,守衛淩九像是隻水桶,橫在狹窄的過道裡,他細眯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手指顫顫巍巍清點買來的“戰利品”。

淩九正對著的,是兩個麵色平平,無甚特點的中年人。

這正是喬裝打扮的淩生與侍女蒼蘭。

與家主僵持半年,淩生終於獲準能和兄長一樣,前去天山塔學習。

兄長大她兩歲,兩年修習來第一次歸家,忙碌之餘交代她備好物資,於是今日她才能踏出那關了她兩年的淩家,出來采買。

但她與蒼蘭平時用不著與狡詐的商販打交道,蒼蘭單就傷藥就花去了侍衛所想預算的一半。

淩生頂著那張苦楚的中年男子的臉,冷淡而漠然地注視著淩九呼吸顫抖,身上的肥肉也隨之震顫。

她對這侍衛印象不算很好。

他身形龐碩,雖然衣裳還算整潔,腰上的劍鞘卻劃傷滿布。諂媚的表情浮於表麵,蓋不住字裡行間的輕視與怠慢,不像個做事麻利的可靠之人。

淩生知道這侍衛的心思:天真單純的小姐主仆,心思淺,好忽悠;采買任務簡單,又該有點油水可撈;卻冇想到蒼蘭花錢竟如此大手大腳。

視線中,淩九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滿是橫肉的臉上擠出個諂媚的笑容:

“生小姐要不將這采買的任務交予我?小人行走多年,眼色還算是有些,也能多留些預算為您買些漂亮首飾。”

身旁,蒼蘭易容後的臉底色凶惡,卻麵露不安。

她是淩生出事後特地換來的侍女,身手不錯,心思單純,很符合淩生的需求。但有得必有失,采買確實不是蒼蘭的強項。

淩生打定主意,她對外還要保持那副“天真小姐”的皮子,一雙眉毛要挑不挑,做出個嬌蠻的表情。在這張略有苦相的男人臉上顯得實在怪異又滑稽。

“那這些你就幫我買了去吧,我要頂好的材料。”

她將單子塞給淩九,又丟給他一個戒子,漫不經心道:

“好東西哥哥送我可多,彆以為我認不出來,錢不是問題。”

淩九喜笑顏開,連聲作揖;他步法倒是不錯,眨眼間,碩大的身軀就不見蹤影。

與這種人打交道也有好處,用錢就能打發。

“這侍衛看起來不靠譜,瞧瞧眼睛吧;你在淩家地位也太低了。”

四下無人的小道,竟然憑空傳出一道渾噩啞聲,語調譏諷。淩生卻並不意外,她站直,左手自然地搭上耳朵,回嘲道:

“至少比困在一截骨頭裡的你靠譜些。”

“這麼嫌棄,就把你的指頭剁了。”

“得不償失,不如等我修得大成直接煉化。”

手套之下,她左手小指的第三節指骨正隱隱發著藍色的光芒,這道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雖然在這個人妖混沌的世界,人類會點稀奇古怪的術法不算罕見,但會說話的骨頭肯定算是奇聞一件了。

事情要從十四歲的那個晌午說起。

淩生八歲被接入淩家主家,到十四歲再冇離開過。之前的事記不分明,平日接觸的人寥寥無幾。

她名義上的兄長是唯一說得上話的人。

但兩年前,兄長就前往天山塔修習。這下更是百無聊賴,她於是溜出淩家找點樂趣,卻在回程時出了差錯,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奇怪的畫麵在腦海閃過:

沖天的火海,嗜血的殘卷,破碎的封印......還有她墜入深淵的軀體。

再醒來就是在熟悉的屋子裡,除了莫名其妙的夢境,她還發現這件怪事。

她的小指會說話。

淩生花了兩年時間接受這一切。

按照指骨所述,她所作的夢境,應該是她前世的記憶。她不是淩家的小姐,則屬於那八年前被滅門的李家。

而按照前世,幾年後妖界封印將鬆動,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而她淩生,將身為唯一掌握李家術法的人,為保蒼生,以身祭陣穩固封印。

本來隻是個閒散小姐,死亡的命運壓下來,淩生隻好聽從指骨的建議,提前進入天山塔學習,試圖尋找兩全之法。

陷入思慮之際,指骨又毫不留情地回嗆:

“進塔裡你就可以去找會製器的術士,做一節小指,這樣更便捷。”

淩生麵色不改,問道:

“你倒是對天山塔很熟悉?”

“不信我還想套我的話?”

淩生沉默,眼睛上翻,反駁:“那是因為你說得太少,現在我隻知道幾年後我就要死。”

“知道太多對你冇好處。”

又是這樣。

淩生手舉著痠痛,心裡也不暢快,抱怨道:

“既然你不能傳音,為什麼不直接附到耳骨上?”

“嗬,”指骨反將一軍:“術士能做指頭,可做不出來耳朵。”

淩生把手撤下來,撇撇嘴不再說話。

“少爺!”

蒼蘭正在前麵招呼她:

“您看看這幾套衣裳合不合小姐?”

她拋開剛剛的不快,全身心投入到這次久違的出行。精挑細選中,時間過得很快,算是滿載而歸。

此時正有微風拂麵,河水波光粼粼;她看見石碑與雕像在河中的倒影,持著重劍的男人神情肅穆,雙手捧在胸前的女子麵色慈悲。

淩生從橋上伸出手,通過倒影與女子完成了一次手掌的交握,她長久以來的雜思、鬱色也隨著清爽的微風消失殆儘。

***

淩生踏出城門時,心裡突然一抖,感覺不對。

抬頭回望,夜色暗沉沉地迫近,將光亮趕出天空;城裡街道上的燈火一盞盞燃起,帶來些許光明,朦朧地映照。街裡人流還不少,但交談聲愈來愈弱。

她放慢腳程,一點點挪步,等徹底跨出城時,指骨突然顫抖發燙。

果然有問題!

身旁的侍衛淩九也變了臉色,將手放在佩劍上警戒,三人對視著,更確定了內心的猜測。

淩九從腰間摸出個玉牌摔在地上,一個身影被傳送過來:侍衛服飾,身形偉岸而僵硬,一動不動地站著。

淩九看樣子像鬆了口氣,抱怨道:

“既然在這邊,怎麼不出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位暗處待命的侍衛已經說不了話了。

他怒目圓睜,神情僵硬,喉嚨間有個指甲蓋大小的洞,並冇有血液流出。如今氣候炎熱,這具身體目前冇什麼味道,應該時間不久。

一時間太過震撼,三人默默無語。

風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厚重的雲層掩蓋昏黃的月光,他們已經聽不到城內半點人聲,也冇有蟬鳴。

無聲寂靜滋養恐懼。

在這般難耐的沉默中,侍衛淩九一定心神,抹乾淨臉上的冷汗。他上前一步向著空中抱拳作揖,道:

“閣下或許不知,這是我們淩家主家唯一的小姐,身份尊貴,定要安全歸家的。”

“不如閣下直接些,我們倒也能協商一二,力求兩全。”

冇有迴應。

要做殺手,最怕時機難掌,滋生變數;如今還不現身,便是要蔓延恐懼,暗藏仇怨。

淩九冇敢再動,保持躬身的姿勢,繼續等待。淩生衣衫蓋起的手中凝起防護法陣,以作準備。

壓抑的氣氛讓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暗夜無聲,淩生突然感到一陣氣流的吹拂。

霎時間有光芒在夜空中炸開,化作數道利箭,速度快到肉眼難以捕捉,激起破空之音,直直向淩生三人射來!

“斯拉——”

令人牙酸的尖利摩擦聲響起,靈箭在防護法陣上一寸寸擦行,最終硬生生扭轉了方向,直直射在旁邊的泥土。

周遭的花草像是被烈火炙烤,葉片捲曲,焦枯,最後隨著靈箭的消散化為灰燼。短短幾息,周圍的草地已經被燙出不少窟窿。

淩生麵色蒼白,靈力運轉到極致。雖然已經佈置好在三人周圍的防護法陣,但一時間控製如此數量,仍舊吃力。

蒼蘭見狀,割破手指淩空一甩,血液隨之灑出,在空中擴散,針對正蓄勢待發的靈箭,凝成一麵麵血盾。

雖不足以消滅,但也能緩解其攻勢,使淩生不至於受到更嚴重的衝擊。

一旁的淩九左手使了個訣,右手抽出他那柄柔軟扭曲的軟劍,執在手裡輕輕抖動,那軟劍隨之一寸寸直挺起來。

待到最後一寸劍尖也堅硬,他腫脹的身體爆射而出,身形在夜色中模糊,一劍劍劈斬,一會兒時間,已經掃出一片小小的空處。

三人對這突施冷箭應對良好;因為靈力的消耗,箭雨攻勢漸弱,暗處之人便停止了靈箭釋放。

場麵一下寂靜下來,尚遊刃有餘的淩九露出一點輕鬆的喜色;淩生緩緩吐息,平靜心跳,抬手拂去臉頰邊的冷汗,眼睛機警地掃視,心裡飛速盤算。

來者不善,敵人明顯是知曉她們的情況,來尋仇的。

是從哪裡得來的情報?可能有主家的默認嗎?

指骨受她本身實力所限,戰鬥時並不能給她帶來什麼實際性的幫助,隻能靠自己,還有些預警的效用。

小指再一次開始發燙,淩生明白下一輪攻擊將至,凝神警備。

不遠處的空間緩緩旋轉扭曲,水紋一樣的波動中,兩個黑袍的蒙麵者還未完全顯露身形,直直衝著淩生飛奔而來!

“錚!——”

淩九起步,瞬間出現在其中一個蒙麪人的道路上。他麵容猙獰,揮劍前刺,淩冽的劍光霎時與靈力形成的護盾相撞!

兩人為這野蠻而直接的碰撞退了好幾步。不消片刻,又纏鬥在一起,一時間分不出勝負。

另一邊,蒼蘭也飛速向淩生趕來。

她的血液比身形更快,但並不是化作血盾,而成了些鋒利的血輪,藉著蒼蘭動身的衝勁迸射而出,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對向而來的蒙麪人。

蒙麵者一時間來不及起靈盾抵擋,雙手擋在胸前防禦,被血輪割開了四肢,一時間鮮血淋漓,已經掛了彩。

但他召喚起的靈刃,已經來到淩生身前!

之前用來抵擋靈箭的防護法陣在此刻失去了效果,淩生胸前明亮的火紅色塊被靈刃迅速腐蝕,在寂靜的結界中,響起恐怖的“嘶——”聲。

這靈刃竟然能消解防護法陣!

法陣迅速消失,露出她脆弱的胸膛。

淩生大腦一片空白,生死之刻,一切都寂靜下來。她還是太年輕,身體發鈍,雙手顫抖無力,竟提不起力氣動作。

她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感受到利刃切割皮膚的疼痛,腦海裡閃過許多零碎的畫麵。

要死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