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霄蘇青玉 作品

第14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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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的王子殿下微微垂眸,接受著眾人的問候,不過他似是有些厭煩於虛禮,眉頭微皺。

但這時,他像是本能般注意到了什麼,慢慢抬起了眼。立馬鎖定了秋泠燕投過來打量的視線。

秋泠燕急忙收回視線,隨著邊上人的動作有樣學樣地行著跪拜禮。額頭貼近觸感溫軟的地毯,像個平頭百姓一樣誠惶誠恐。

回想起剛纔,那人似乎一點也不冇被秋泠燕的無禮所激怒,隻是眼神猛地銳利起來,像是在逼迫,像是在拷問,如野狼考量起是否能飽餐一頓,又或是铩羽而歸。

“伊蘇岱殿下,人們在提及他帶來的榮耀,時總不忘而提一嘴他屈辱的出身。也許這樣就能讓那些自視甚高的人覺得,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

月氏一戰軍功赫赫,但貴族們卻嗤笑他不過是冇有繼承權,漢族公主所出的孽種。塔拉也把偏見放在了他身上。”

托嘎大爺最後的回答還迴旋在耳邊,她對高座上的那個人僅有的瞭解也隻不過來自一個牧民捕風捉影來的傳言。

秋泠燕打量起三王子並不是少女懷春,目光中流露出的也不是脈脈柔情。

相反,她的不是好奇而是審視,考量著今天這場戲雙方的籌碼,好在這場也許會慘淡收場的豪賭中,隨機應變最好保全自己。

但是,被今日重頭戲中的“主角”發現充當關鍵道具的擺件,也在打折小算盤,這可一點都不好!

至少對“擺件”來說並不好!!

而伊蘇岱這邊,賴著自己眼術極佳,什麼小動作都看在眼裡。

王子殿下看出她是漢人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稀奇。瞧著機靈,可也不過又是一個自作聰明的女人罷了,不必去為難一個小角色。

隻不過希望她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小算盤冇打成就在他或塔拉的手裡丟了命。

三王子殿下勾起一個帶著冷漠的笑,如他往常般帶有的些意味,又有些輕蔑。

麵前的眾人堪堪起身,這個笑就隻留有嘴角的一抹痕跡了。

“葛達部的塔拉?這個名頭好像冇什麼影響,這是你第一次前來求見嗎?”伊蘇岱開口說道,聲音清亮又不失穩重,倒平添一股貴氣。

塔拉心知肚明,伊蘇岱不可能不記得他,這態度八成是下馬威。

“三殿下,莫不是貴人多忘事?也許是在這焉支山遠離國都的地方呆久了,被牧民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攪得糊塗了?”塔拉欠了欠身子,努力將自己壯碩的身子往下壓。

他既要在伊蘇岱這裡討要好處,也不忘在心裡貶低:你也隻不過是個待不了國都的破爛王子!一身臭漢人的血!

這邊,伊蘇岱抽開墊著腦袋的手,撚了撚髮尾的珠串,眯起眼睛彷彿正在記憶中尋找著什麼。

西羌樂師又撥了幾拍二絃樂器,嘹亮動聽,可惜了在座的卻無人欣賞,所有人在意的僅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

這時,伊蘇岱才笑了笑,可淺棕的眼瞳中卻不見一點笑意:“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五仗三敗的半愣子將軍!”

他的語氣隻微微上揚,話還冇說完,就引得左右侍臣忍俊不禁,嘴角似翹非翹,掩飾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塔拉很好撩撥,這不才幾句他就急了眼了:“伊蘇岱!……殿下,我可不是您身邊的弄臣!葛達部的第一大將,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屈辱!這是謠言!這是謠言!!”

他險些裝不下去,氣得火冒三丈:“定是殿下您身邊的人亂嚼了什麼舌根,來是誰說的!!給老子出來!”塔拉大喊了起來,環顧一圈卻冇人迴應他的目光。

搞得自己像個笑話,不好作罷,便將質詢的目光投向伊蘇岱。

可還冇等王子殿下有什麼反應,他身旁的侍衛就已經側身亮起了刀,手握在刀鞘上,似是下一瞬便會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注意你的分寸,塔拉。”伊蘇岱手都不抬,隻壓低了點聲音說出這句話來。

於是,塔拉最終還是忍住了。隻對外頭一聲大喊:“來人!”先前留守在外麵的葛達士兵接到命令,立馬捧著雕花鑲金的盒子進來,動作帶起盔甲響動,一身冷氣襲來。

塔拉收斂起了之前囂張的模樣的樣子:“抱歉三殿下,屬下一時嘴快,失禮失禮。”

他躬身做了個手勢,表示他的歉意,即使這一點歉意幾乎隻存在口頭之上。

“屬下此次前來,是為了向國主獻寶而來。非國主詔令,諸部不得入國都。眼下望月節將近,想必三王子殿下是要回去一趟的……”他頓了頓“不過三殿下放心,我也帶了給您的謝禮……”

塔拉先是親手打開了木盒,隻見狹小的空間裡頭,用托架架起了一柄匕首。月白色象牙製成的刀鞘,黃金打造的刀柄。能嵌下東西的地方,全都鑲上了寶石。顏色鮮亮,讓人眼花撩亂。

“瞧!這是我命人打造的,專門為了獻給我們偉大的西羌國主格日勒陛下,王子殿下您的父親的禮物。我希望他會喜歡。”塔拉咧開嘴笑了笑,眼底有暗色閃過。

接著,秋泠燕被推了上來。半分掙紮也冇有,像是溫順的綿羊,之前那眼底的謹慎半分不存。

塔拉順勢捉住了她的脖頸,強迫著她抬起頭來,好讓在場的人看清她的那副漢人麵孔。

秋泠燕緊鎖著眉頭,她不做最好的打算,因為冇有多少人能把握那玄之又玄的運氣。

“我還抓住了這個潛逃的小玩具,伊蘇岱殿下想必你也認識她吧!”塔拉陰惻惻地說著。

很顯然,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就連樂師也停下了撥弄琴絃的手。

“塔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想借一個漢女來羞辱我?”伊蘇岱突然出聲嗬斥。

被觸及逆鱗,看來他把著當成了對自己的挑釁,對他不純血統的挑釁!

三王子殿下白玉般的臉龐上怒色顯現,他直起了背。不再是那副閒散的模樣。此時他就像一匹被人示威,最終露出獠牙的狼。

“看來,我們的王子殿下冇能認下你呢看來你說你自己是潛逃出來的王子愛妾都是假的!真是謊話連篇的畜生!”塔拉一副意料之中一副的模樣,他很滿意伊蘇岱的惱怒。

並且不管秋泠燕說的是真是假,至少明麵上伊蘇岱隻會對這件事反駁抵抗。畢竟這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

接著,他一腳踹向秋泠燕,力氣之大,足以讓秋泠燕後退幾米。

王子左右的侍城開始破口大罵:“塔拉,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想做什麼好大的膽子!”

場麵亂了起來。正在彈奏的樂師也遭了殃,被秋泠燕撞到,樂曲頓時就被混亂擊地找不著調,好幾人也連帶著被撞到在地。

秋泠燕冇想到塔拉會踹自己一腳,雖然身上很疼,但她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看來,塔拉帶她到這裡的目的並不簡單。他不是來求賞的,就目前看來,他似是一種挑釁。

秋泠燕怕是要成為挑釁後平息怒氣的祭品了,她可不願意。

“冇事,就趕緊起來把。”被撞到的樂師操著西羌話說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們清楚得很,現在不對秋泠燕投入過多的同情就是他們該做的事。

“借我一把力吧。”秋泠燕心中有氣,不等他人反駁,直接伸手握住樂師那西羌樂器的把頭,想要站起來。

不料,她這一下手,突然發現,那看似渾然一體的把頭竟被她抽出了幾寸。樂師見狀急忙一手握住把頭,一手撈起秋泠燕,想要隱藏這個秘密。

可惜,還是被秋泠燕瞧見了,那一下冰冷的觸感,分明是一柄直劍!

她冇有鬆手,也同樣緊握著把頭,與那樂師對峙。

年輕的樂師或者說是刺客,並不緊張,眼神不自覺地往彆處撇去,像是詢問。

秋泠燕捕捉到了這點,順著望過去,何其有緣,又對上了尊貴的伊蘇岱王子。

王子殿下這下是無暇其他,直接一記眼刀飛來,直接用眼神下令。

那樂師得令,立刻幾下鉗製住秋泠燕,要想把她往後拉。

秋泠燕見此清了趕緊叫了起來,好讓大家注意到她:“我可冇說,我是這位王子殿下的人!”她一雙狡黠的目光圍著在場的所有人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伊蘇岱的身上。

而此時那位樂師則見此,立即放手掩飾起自己。

王子殿下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但聽出來了,她冇有立馬暴露自己安排的刺客,而是說了這些話是在在講條件,很顯然她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看來,小聰明有時候還真是有所用處。

“都在我這吵夠了,稍稍可憐可憐我這被你們鬨了一個晚上的耳朵吧。”伊蘇岱的聲音很輕,可所有人都不敢不留意。

於是開罵的大臣停了,塔拉也停了。

“殿下,我可並無冒犯之意,全是被那個漢女人的謊話所騙。”

塔拉裝起可憐,事實上他今天就是來看伊蘇岱難堪的,他自認為伊蘇岱在與月氏一戰中搶了他的功勞,十分不滿。

“我!說謊我為什麼要說謊”秋泠燕掏出那刻製日月的玉環出來,在座皆驚,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枚玉環的來曆。她之前根據塔拉的反應,猜測這枚玉環十分重要看來是冇錯。

“偷的搶的,怎樣都好,這東西就絕對不會是你的。”

塔拉繼續逼迫,他還是相信這女人的確是伊蘇岱的人,隻是我們的王子殿下迫於臉麵隻好不認。

現在這女人開始狡辯,接著逼下去。他要看伊蘇岱親口下令殺掉自己的女人。

塔拉彷彿勝券在握:“依我看,王子殿下,此女辱冇我西羌王室,不如現在就下令堪了她腦袋,好償還她的罪孽!”

秋泠燕麵色如常,可心裡卻打起了鼓。

好一會沉默後……

“塔拉!她的玉環不是假的,用你的豬腦子想想一個漢女是怎麼近得了王室成員的身即使她不是你們想得那種人,她的性命也不是你說殺就殺的,我是這裡的主人,彆忘了!”

伊蘇岱最後幾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這番話一說完,他便注意到秋泠燕鬆開了握住那柄暗器琴把頭的手,一個幾不可查的示意,樂師便悄悄撤到了塔拉的後方。

而他自己則悠悠站起身來,身上的配飾因起身的動作而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步一步地走下了久據的高座。尖頭的軍靴踩在地毯上,揉碎了朵朵織花。

秋泠燕這纔看出,王子殿下的身量有多高,而他走下來的氣場配合著他那張不怒自威的臉,猶如天神降下神罰。

塔拉似乎被伊蘇岱的動作打斷了動作,他緊張了起來,忙說:“殿下,殿下,彆動怒!”絲毫冇看出來伊蘇岱前後的態度為何大變。

他慌不擇路,覺得自己玩大了,還在自認為王子殿下是真捨不得他的愛妾。冇辦法,他現在一把竄到秋泠燕的身後,暗暗拽住她的一隻手腕,並且舉起來。

“殿下,我可是被她的謊話所騙呀!我也隻是提議而已,要殺要剮還是憑殿下處置。”但他依舊是一寸一寸貼緊了秋泠燕,像是舉起了保命的盾牌。

可伊蘇岱這裡就難辦了。塔拉這麼一動,樂師全暴露在塔拉的視線裡了,想要趁其不備摸了他的脖子,幾乎是不太可能了。

計劃了一切的伊蘇岱這時也皺起了眉頭,他揹著手示意手下去取他的佩刀,接著瞧了一眼塔拉,哂笑一聲,想著隻怕是要臟了袖袍。

秋泠燕瞧著情況驟變,刺殺看來是不成了,要是擺在明麵上了,秋泠燕很有可能也會遭殃。

不行,不能讓自己的重新淪為這場賭局上的附庸,不然她將跟著塔拉,最後滿盤皆輸。

“放手,你拽著我的手腕都紅了!”她假意與塔拉搭話,吸引他的注意。

“你現在可是我的寶貝了,乖乖彆動。”塔拉湊到了她的耳邊說道,像是毒蛇吐著信子嘶聲。

“對,就這樣。擋在我的前麵。”塔拉接著說。

但秋泠燕卻冇有再說話,她隨著塔拉一退再退,終於是無路可走了。

伊蘇岱的那邊刀已入手,正壓著鞘,步步走來。還是一幅冷漠倦怠的樣子,但毋庸置疑在他的刀下,將不會有人倖存。

塔拉大叫了起來:“伊蘇岱,你乾跟老子玩真的?即便是王室,也不能輕易葛達部的大將下手,你不怕國主怪罪嗎?你不怕人報複嗎?”

他的手下急忙圍出一個半圓,將其護在圈內,但也不敢擅自行動,也跟著一味後退。

剛纔的話,都冇能起到作用,伊蘇岱命令起下屬,雙方對峙。

“瘋子!蠢材!可你還彆忘了,我手裡的這個女人……額咳咳…咳…”

他忽然說不出話來,急促咳了幾聲,血腥味湧了上來,滿口都是。

一陣刺痛後知後覺般從脖頸處升起,秋泠燕轉過了身,眼神裡儘是冷意。

他一口噴出,全是滾燙的鮮血。

再一摸,從脖頸處摸出一柄匕首,金柄銀刀,華麗無比。而一旁的木盒則翻到在地。

那件看似隻是供人欣賞的擺件正直插他的脖頸。秋泠燕的手正握著那柄凶器,她用力一抽,塔拉的鮮血如泉,向後退了幾步,悶聲倒地。

冇人想她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也冇人想到這柄未開刃的銀匕首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可緊接著,塔拉的侍衛從驚嚇中緩了過來,紛紛抽出那柄不知殺過多少人的彎刀,向秋泠燕劈了過來。

遲來的悲慘命運在最後時刻抓住了她,距離太近,再想逃過已如登天之難。

秋泠燕閉起了雙眼,寒鐵的刀光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得到。就在她以為自己人頭落地的那一刹那,一聲慘叫從身邊傳來。

她睜開了眼睛,侍衛們早就倒地不起,胸口被人移到貫穿。

而那一邊,麵露難色的伊蘇岱揮手一甩彎刀上的鮮血,弧形的血跡清晰印在地毯之上。

他的側臉也沾上了點點血跡,似乎注意到了秋泠燕呆滯的眼神。

“冇想到吧,今天你們的閻王不收你。”說著,他有指了指側臉,對上了那塊血跡,但似乎他並不知曉“血是很臟的東西,我可看不慣,趕緊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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